逆水寒ol—惊梦【八十三】
我与顾惜朝在偏厅用餐，厨房里也是按照两餐制没怎么准备中午的饭菜。平日里无情他们一旦办起案子几天几天的不回家，就只有我住进来之后才开始准备了多一点的菜式。
我去到厨房，灶上只有个烧水的小丫头和一个做厨余的帮工。
这么冷的天，我搓了搓手。
吃火锅！
几个下人搭起了炉子，架起了锅。烧好了汤汁洗干净了菜，我和顾惜朝两人围着火炉一边吃火锅一边讨论着。我双眼不便，有个叫小菊的丫头在身边帮忙。说实在的，大冬天吃火锅实在是太舒服了，尤其是围着热腾腾的炉子听着锅子里煮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闻着煮熟的菜肴散发出来的香味，舌头上的每个味蕾都被调动了。
趁着烫呼呼的熟菜一口吃进嘴里，一路烧到了胃里，本来冰冰凉的手脚一下子就被口热菜暖得热火了。庆幸是这宋代还有花生，芝麻榨得油，调了油碗放了香料，裹着吃了真的是满口生香。
“容儿，你尝尝这个。”
顾惜朝夹了一筷子烫好的小白菜，我用料碗接了，裹上花生油又让小菊撒了提辣的麻椒，香的我一本满足。蔬菜都吃的差不多了，我让小菊重新拿一副碗筷去下切好的羊肉。我坐在旁边烤着火，“看”他们两个吃火锅。
小菊起先非常拘束，我吃菜的时候就听见她在一旁咽口水了。我催她去拿碗筷，她还吓得战战兢兢一个劲儿的摇头。后来在我劝说之下她也跟着过来开始吃，我听着她那吃饭的声音，心里也是很开心。
“容儿，你笑什么？”
顾惜朝忽然问，我意识到自己在傻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没什么啊，我在想，可能那些喜欢做菜的厨子最有成就感的时候就是客人喜欢他做的菜肴吧。”
“嗯，还有做出一道新菜的时候。”
我拍着巴掌：“对对对！吃货就是要吃遍天下美食，品尝人间美味！”
顾惜朝笑道：“那苏大学士所创的东坡肉你肯定要尝尝了，肉质鲜嫩，汤如白玉……”
他没说完我就嫌弃的摆摆手，吐槽：“得了吧，就是道清水白猪肚肉，有什么好吃的。”
小菊吃完了嘴里的肉，没忍住问了句：“姑娘，那什么肉好吃啊？”
我愣了愣，噗一下笑了。
“鸡鸭鱼，猪牛羊这都能吃，只不过农户人家重视耕牛，当然不能随便杀牛吃牛了。天上飞的野禽也能吃，河里游的也能吃。还有临海而居捕得海鱼，龙虾，蛤蜊，可都是营养价值非常高的美食。这些个美食不仅讲究吃法，还讲究做法。少了任何一道调料佐味口感都大有不同，比如单单一道鸡翅就有盐煎、蜜汁、蒜香、红烧、酒酿、剁椒、麻辣、孜然香烤、炖盅……十多种做法，每一道的口感和味道都不同。更不要提什么猪肉白菜炖粉条、干猪肉脯、猪肉春笋糯米烧麦、红烧排骨、蒜香排骨、红烧五花肉、肉爆香炒杏鲍菇、红油豆腐、粉蒸肉、梅菜扣肉、笋闷竹筒饭……”
“啊——高姐姐我在哪儿能吃——唔？！”
我掰着手指头数着那些家常菜名，冷不丁背后蹿出来一个声音。顾惜朝探头张望，小菊则立即放下手里的碗筷跪在旁边了。
听得出来那是铁剑叶告，大概是惩罚时间结束了这会儿跑过来了。他话说了一半就被人捂住了嘴拖到了门背后，顾惜朝低声道：“是无情捕头身边的小童吧。”
我站起身，小菊忙扶着我到门口。
四个小孩儿正准备悄咪咪的溜走。
“站住。”
我板着脸，叫道。
四个小孩齐齐站住了身，转过来，低着头。
“学什么不好，学梁上君子偷听啊？”
金剑先一步道：“姐姐，我们只是路过……”
我挑眉：“金儿，你可最不会撒谎了。说，是不是无情叫你们来的？”
金剑摇头，看了看其他三个，道：“姐姐，真的不是。”
我纳闷道：“不是？那你们怎么跑偏厅来了？”
铜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被公子罚了之后肚子有些饿了，我闻到有香味飘了过来，就寻着过来了。”
“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你的嗅觉要比一般人好些？”
陈日月点点头。
叶告急性子，忍不住追问道：“姐姐，你说的那些菜肴哪儿能吃到啊？”
“你们想吃我都能做，但是得有调味料和厨房专用的工具才行呢。既然都饿了就去拿碗筷，火锅就是人多热闹才好吃。”
四个小孩一听，蹬蹬蹬一溜烟跑了。我吩咐小菊再去准备料碗和羊肉蔬菜，顾惜朝也已经吃饱了，放下了筷子。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东西，走过去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他。顾惜朝愣了下，我拿给他的正是之前他借我的手帕。我向前递了递，他才接过。
“你还留着。”顾惜朝忽然道，我不解，耸了耸肩。
“我说了要还给你的啊。只是有点不好意思，隔得时间挺久了……”
顾惜朝捏着手帕，望着我。
“我……我不想你把它还给我。”
“为什么啊？”我问，“啊，难道你有洁癖？那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不过你放心，这手帕我洗干净了之后都有好好保存的，没有弄脏！”
顾惜朝看着我紧张万分的摆手，解释。他发现我有很多小动作，害羞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绞手指，心虚的话会摸鼻子，或者右手搭在左手心，摸脸颊，还有陷入思考的时候会咬指甲，笑起来双眼会像弯弯月牙嵌在眼窝处。
有疑惑，困惑的时候欲辩解不能，则会咬着下嘴唇。小小的唇珠被一排牙齿咬了进去，绷得紧紧的。惊慌的时候睁着一双眼睛，茫然无措，像只受惊的鹿，又好似一只困于囚笼之中挣扎不得的刺猬。
可我不会属于他的，这场恋情从一开始就走到了结局。
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这样对他笑呢？
顾惜朝心里叹着气。
他微笑着，将手帕递到我手里，道：“嗯，借出去的东西我不大喜欢拿回来。”
——这样的话，也算有什么是能留在她身边了吧。
“哦……那，那这样吧。我们之前不是约好了去成衣店里买衣服的？那顺便重新买一块新的手帕，还给你好了？”
我试探着问。
顾惜朝点点头，道：“好。”
小菊很快回来了，带回了金剑银剑他们，还一道带回了两个男人。
一身酒香的追命，和说是给我送手炉的铁手。
追命进来就一屁股坐在了火炉跟前，一口羊肉一口酒的大朵快颐，铁手还知道有顾惜朝这个外人在，最起码先打了招呼。四个剑童嚷着，吃个饭也不肯退让一步，铁剑叶告一股脑的把从我这儿听来的菜名添油加醋的比划给了铁手和追命，越说越夸张，追命一听直接说道：“小师妹，三合楼的老板娘和大厨我都熟，她哪儿的家伙什最齐全，你跟我去，现在就做那些吃食给我尝尝呗？”
他一摸下巴，又说道：“你师兄我向来说话算话，这回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铁手跟着说道：“小师妹，那些美食你都会做？若是可以的话……我能尝尝？”
陈日月眨巴眨巴眼睛，道：“高姐姐，我们可和二爷三爷不一样，年纪还小正长个子呢！这些个既然听起来那么好吃，想必就像姐姐说的那样很有营养了？”
这小机灵鬼还会套话了！
金剑不动声色的走到我跟前，一本正经的说道：“高姐姐，我想请姐姐做了给公子先尝尝鲜。”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银剑这回算是找到话头了，跟着猛点头。
“对对对，我和金哥哥可不像阿三小四那么嘴馋，就是想请姐姐做了给公子尝！”
对个大头鬼！
我瞎的还没听见偷偷摸摸咽口水吗！
简直哭笑不得。
“吃你们的火锅！”我佯装生气，吼了一句。“无情呢？”
铁手道：“大师兄他……”
追命忽然肘了铁手腹侧，抢过话说道：“大师兄他生病了。”
“啊？”
我一脸不得其解。
“那你干嘛不喊他吃火锅啊？风寒感冒的话一顿火锅就解决了，如果不行，那就两顿。”
追命长长叹了口气，哀怨不解仿佛给诸葛师叔在奔丧。
“我这大师兄啊……苦啊……”
“苦？”
“好苦啊……”
“好苦？”
“苦不堪言啊……”
“哈？”
“大师兄他啊……”
“……”
我笑眯眯扭头对顾惜朝说道：“惜朝哥哥~我们练琴去~！”
顾惜朝也笑眯眯的点头：“嗯，听容儿的。”
追命愣了。
铁手呆了。
金剑吓得掉了筷子，银剑烫得嘴上烧了个泡，铜剑喷了一领子茶水，铁剑倒吸一口冷气。
小菊左看看，右看看。
几个人突然齐刷刷的扔了碗一阵风似得全跑了。
“公子——！公子！！！”
“大师兄！”
小菊默默收拾着剩下的残余，整理着碗筷盘碟。
唉，这些羊肉浪费了多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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