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器

逆水寒ol—惊梦【八十六】

  
  为了庆贺结拜,顾惜朝说什么都要去买件东西送我做信礼。我对这种东西是一点都不懂,只觉得会让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顾惜朝再破费了会很不好。况且顾惜朝也没少送我东西,兰花,乐谱、还有……

  我忽然笑了起来。

  顾惜朝还在想送什么东西合适,忽然瞧见我在笑,问:“容儿,你笑什么?”

  我笑道:“好像每次和惜朝哥哥出来,别的吃的没有,就只会给我买包子。”

  顾惜朝笑了一阵,忽然沉默了下来。

  我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不安的问:“惜朝哥哥,我是不是冒犯到你了?”

  顾惜朝道:“没有,我只是有些惭愧。”

  “惭愧?”

  我不解。

  顾惜朝道:“我来汴京时日已久,现如今才算是有了个立足之地。每次想请你吃些好的,可无奈囊中羞涩,只能买得起这样便宜的小食和茶水。就连一份像样的点心,也付不起。”

  啊,原来是在烦恼这个啊。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弯下一点腰身。

  顾惜朝照着我的意思弯了一点腰,刚好够我能摸到他的脸。我伸着食指戳着他的脸颊,取笑他道:“啊啊,现在知道钱有多重要了吗?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视钱财如粪土,五两银子说丢就丢。”我故意张开五个手指头在他眼前晃,“五两哦,五两呢!”

  顾惜朝冷着脸道:“与其要那种钱,我宁可饿死。”

  “说的也是呢。我的惜朝哥哥最是有骨气了,但是那种骨气能值几两银子呢?”我两手一摊,耸耸肩。

  “容儿,怎么连你也说这样的话?”

  “我是觉得,那样的骨气不叫骨气,反倒小家子气了。”我牵着他的袖子继续往太学馆走,“文人傲骨,当是以才为傲,以魂为骨。一个人若得傲骨,又怎么会跟那样不入流的暴发户计较?同他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那才是有辱斯文呢。”

  顾惜朝静了一会儿,摇头叹道:“枉我数读书十载,竟还没有你一个弱女子看的透彻。”

  我好笑道:“惜朝哥哥,我毕竟是活过一世死过一世的人,歪脑筋自然比你多。”

  顾惜朝被我逗的一笑。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我手心。我摸了摸,是之前他送我珍珠耳坠的盒子。

  “这回,你该不会还要拒绝我吧?”

  我摇头,打开盒子,抚摸着里面的耳坠。金丝绕着两枚葫芦样子的异形珠,背面被设计成了藤蔓千叶的样子,非常别致。伸手摸摸耳垂,还好早已经打过耳洞了。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戴在耳朵上,我又整理了一下头发,问:“好不好看?”

  顾惜朝恍了恍神,柔声道:“好看。”

  喜滋滋的美了一阵,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太学馆。顾惜朝抬头看了看日头估计了下时间,正是下午学生放课。我无比兴奋的在大门口等着顾惜朝和管事交涉完毕,想要是能够顺便进去转一转,简直要开心死了。

  近距离的感受一下宋代人的读书环境!

  说不定还能去他们的藏书馆读到什么珍惜文献呢!

  激动!

  兴奋!

  想转圈!

  我按捺不住超级想尖叫的心情,正想摸着墙走过去问问结果如何,放课的学生从正大门鱼贯而出,竟有几个人看见了我之后,朝着我走了过来。

  一面靠近,一面对着我评头论足。

  “好个娇俏的小娘子,怎地跑到这里来了?”

  “怕不是蔡兄的才学,特地跟过来想一表衷肠?”

  “李兄真是说笑了,看着小娘子步履婀娜,弱柳扶风,怕是甜水巷的姑娘也没得比!”

  “风流,佳人,妙哉!”

  风流?

  一群下流痞子!

  不想和这几个傻子浪费感情,我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谁知道这几个人居然挡在了我前面,其中一个姓蔡的用扇子挑了挑我的下巴,流里流气的道:“小娘子,你家住何处啊?”

  我啪得打开了扇子,没理他。右手边是墙,我往左手边走,又有人挡在了我身前,我看不见,一头撞到了他身上。

  “李兄,瞧这小娘子都学会投怀送抱了!”姓蔡的书生哈哈大笑,那姓李的一下子抱住我,跟着笑道:“哟~小娘子的腰身可真够细的,真乃杨柳蜂腰!”

  我气得脸色铁青,恶心的要死。抵不过一个男人的力气,算准了他的脚在哪儿,我狠狠一脚跺了过去。

  姓李的顿时吃痛,一下子松开了我抱着脚呼痛。挣脱了之后趁他下盘不稳,其他的几个人光顾着取笑没管我如何,算准了姓李倒下的位置,我又对着他的裤裆狠狠给了一脚。

  这回不是呼痛了,直接是杀猪般的惨叫。

  “你这小娘们还挺泼辣的啊,好在大爷我就喜欢吃辣的!”

  姓蔡的一见我不怵人,也不害怕,他撸着袖子直接朝我扑了过来。我本能的弯下腰摸着墙向前跑,居然躲过了他这一扑。

  无奈人多势众,姓蔡的吆喝了一声,其他的几个不学好的书生在旁围着我,一条活路都没有了。

  我贴着墙站着,飞速思考着应对办法。也不知道是谁抓住了的我胳膊,狠狠拧到了身后,痛得我五官都变了形。我抬腿又要踩脚背踢人,这回都被躲了过去。但因为他们躲着我的攻击,而松了手上力道,我得了空,趁机挣脱出来,伸手朝着他们的脸挠了过去。

  其中一个被我挠到了眼睛,还有一个被我抓到了脸,剩下的不知道是谁,看出了我是个瞎子,直接一拳捶到了我的肚子上,痛得我直接瘫倒在地。

  “妈的……这小娘们……”

  姓李的书生似乎是缓过来劲儿了,骂骂咧咧的喘着粗气。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耳鸣,腹部的疼痛弄得我也没有什么其他余力去想脱身办法,有人捏着我的脸,迫使我抬起头。

  对着我狠狠就是一耳光。

  左脸颊顿时肿了起来,蘧蘧觉觉的黑影晃着金星,一阵眩晕。

  抵死了我都没有喊出一声,那个姓蔡的原本还想再给我一耳光,向他求饶服软。忽地,我腰间挂着的布袋子里调出了一枚金属牌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神侯府……”姓蔡的念出了上面的字,狞笑道:“原来你就是诸葛正我那个老匹夫藏在府上的歌姬,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今儿个你自己撞上门来了。”

  他上下打量着我,像是在打量着什么新鲜玩意儿似得,道:“一个瞎子,长得还算漂亮。你倒是本事不小,居然能让诸葛老儿在朝廷上不给我义父的面子!还有他的四条狗腿,竟敢折了我大哥的一条臂膀!哼……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

  间隙,我总算缓过了一丝神智。

  可耳鸣依旧没有停止,我听不清这个人在说什么。他的大拇指碾过了我的下唇,另一只手去撕扯我的衣服,我趁他不注意,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大拇指上。他痛得大叫,破口大骂,扯着我的头发猛踢我的肚子,又嚷来其他人帮忙,我就是不松口。

  血溢了出来,忽地有人跑了过来,喊叫着一些什么。这几个意图耍流氓的书生突然惊慌失措开始四散跑掉,除过被我死死咬着大拇指的人。他情急之下又往我肚子上踢了几脚,我的承受能力到了极限,昏了过去。

  隐隐约约的,有人扶起了昏倒在地的我,一面喊着什么,一面嚷着人来帮忙。

  我闻到了顾惜朝身上的杜若香气,又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酒香。

  还有一丝只属于女子才会有的那种淡淡的奶香味。

  是谁……

  我没力气思考,脑袋昏昏沉沉的。

  其他感官也变迟钝了,耳鸣一直在持续。等到那尖锐的耳鸣声终于退去之后,我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崖余?”

  回应着我的话语,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了我的脸颊。因受痛我嘶了一声,微凉的手又离开了片刻,换上了包着冰块的软布。

  冰敷能在短时间起到镇痛的作用,还能及时的消肿。感觉好了一些,我蠕动着嘴唇又唤了一声。

  “是崖余吗?”

  对方沉默不答,我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又或者是在做梦,重新躺了回去。

  “意外呢……”我伸手轻轻抚摸着拿着冰块的手腕,自言自语。“今天明明遇到了很不好的事,我却一点都没有慌张。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吓得只会发抖,就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哭,任凭别人欺负我。但是刚才我可是让那些混蛋吃足了苦头……嘿嘿嘿嘿……”

  说着说着,我笑了起来。

  “原来有了亲人是这种感觉,早知道如此,应该早早就和惜朝结拜的。”我闭上眼睛,叙叙诉说着。“三师叔,师父,问舟师兄还有崖余他们都是小师妹的亲人,不是我的。他真的很孤独,我也很孤独。一个人活在这世上,真的太难了。”

  那只手在微微颤抖,我安抚的拍拍它,笑道。

  “你知道吗?崖余他特别能吃醋,尤其是吃惜朝的醋。我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醋要吃,身上却还是那么好闻的梅花香味。”我不好意思起来,都不知道脸到底是因为打肿了的关系,还是因为我在害羞而发烫。我只当那只手的主人是个不相识的人,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道:“我有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不然的话,你就不是君子,是小人,还是喜欢八卦女孩子小秘密的变态。”

  那只手轻轻动了动,示意答应了我。我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

  又是一阵好闻的幽香。

  垂下来的发丝弄的我鼻子痒痒,我伸手将它轻轻撩了起来,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

  “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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